身為本人,朝聖一下。
密友說,批踢踢上有人問推薦的台灣女作家,推文裡出現了我的名字。隨即有人在下面補推:蕭詒徽是男的啦。
找到原文,發現行文裡其實只有問台灣作家,不過標題確實提到了女性。說讀到一位作家的作品,很喜歡,想問有沒有類似的。推文倒像是被標題關鍵字催眠一樣,除了我之外清一色女性作者的名字。對我而言,提問和回應的落差倒不是重點,我真正感到疑惑的是,為什麼大家下意識覺得,當一個人讀到女性作者的作品而喜歡的時候,下一步是去找其他女性作者的作品?
女性作者寫的東西,就會比較類似女性作者嗎?
男性作者寫的東西就不會類似女性作者嗎?
彷彿讀到科幻作品很喜歡的時候,想去找其他科幻作品似的。女性是一種創作類型嗎?
倒不是激問。上述所有問題,把女性換成男性,換成同志,換成爸爸媽媽,換成 AV 女優或國家總統,換成任何一種作者的身份分類,都一樣讓我遲疑。
無法篤定地說「不是」,大概是因為想到有陣子自己也著迷於嗓音清亮的 PREP。有天對他的愛終於跨過心裡一條線,開始動手肉搜他的一切,然後才在一支現場演出影片裡看見 PREP 本人。我必須承認他看起來不像我想像的他。詫異,震撼,然後意識到,我的心真是一顆充滿了成見和名目的心啊。而那甚至僅僅只是我意識到的部份而已。我知道如果先認識 PREP 才聽到歌,我必不會對他有什麼刻板想像,這是我已經能做到的。然而,當事情逆向進行,先遇到作品才見到其人的時候,卻測出了我的深淺。
為什麼我的腦中存在著一個,發出那樣的聲音的人,該有的形象呢?
我當然希望那些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希望任何一位創作者都能做出不被他們的身份所限制的東西(不被限制,而非無關)。就這個層面來說,我有點竊喜我被不認識的讀者當成一位女性作者。但放遠來看,這意味著女性作者或男性作者寫的東西被想像成某種特定的樣板原型了,否則,我從何「像一名女性作者」?
而我自己也曾不小心這樣想像過。
和密友聊完,又開始檢討自己這幾年動筆前的儀式:在內心對自己喊好幾遍「記得你是該死的男人、記得你是該死的異性戀、記得你是該死的漢人」,這個句子究竟意味著什麼。我一直把它當成一個重要提醒。但,就好像在心裡想著一個紅色的圓點時,那圓點的背景必然是某個紅色以外的顏色,否則紅點就不成立一樣。或許我一直在對自己做著使自己更加非此即彼的錯誤暗示也說不定。
所以,來朝聖一下。
謝謝以為我是女性的那個人(放心,不只有你)。也謝謝知道我是男性的那個人。或許我一如既往的濫情,但你們的推文是更重要的提醒。推個。
Line by Line
PREP feat. Cory Wong & Paul Jackson jr.
https://youtu.be/unxxm3Q6Ob8